程皓然沒有一次，不期望著，回家的車，能夠開得快一點，快一點，再快一點。這一次，他更是前所未有的渴望著，這車，能夠開得更快一些。

淩晨兩點的時候，他終於到達了宜城火車站。空寂的車站裏，行人很少。像他這樣，拎著皮箱的行人，更是少之又少。明亮的燈光打在光潔的地面之上，顯露出慘白的顏色來。程皓然的心裏，更添了幾分悲涼。

車站裏的行人很少，無一例外的，都是形色匆匆。像程皓然這樣，步調緩慢的，實在是很少很少。

還沒走出出站口，便有出租車司機過來攬客。聲音很大，操著一口熟練的宜城方言。往日，程皓然總覺得煩人。今日，這樣的濃濃的方言，竟然似乎變得格外好聽。他沒有像往日一樣，直接不理人，搖頭就走。而是溫聲問了，去青山縣要多少錢。

“一百塊！”那司機滿臉的笑容，又說道，“小夥子一個人？一個人的話，我收你八十好了。”

程皓然聽了，又問，到青山縣程家村加多少錢。

司機一聽，問道：“要去程家村呀？！程家村距離線上三十多公裏，再加五十塊吧！這可是最低價了！”

程皓然聽了，點頭上了車。

出租車司機很是健談，便問起他，怎麽這個時候回程家村。平時，往程家村走的，還坐出租車的人，幾乎沒有。對於這些生於鄉村出租車實在是太貴了。

一百多元錢，對於一個鄉村之家而言，差不多至少是兩個月甚至三個月的夥食費。委實是一筆過於奢侈的開銷。

大約淩晨三點多的時候，出租車進了村子。

在靜謐的夜裏，窄窄的鄉道，給人無比的親切。黑夜吞噬了飛揚的塵土。夜裏氣溫低，司機很自然地將車內空調的溫度往上調。程皓然看著黑色的道路，黑色的村莊，心中思緒萬千。有多久沒有好好地看看這個小村子了？

這個村子，是他生於斯，長於斯的地方，是他童年的樂園，是他夢裏的柔軟，是他這一生，都無法放下的割舍。

道旁樹都是黑暗而靜謐的。靜謐的，仿佛是不想打擾程皓然。

直到走進村裏，聽見了嗩吶的聲音，程皓然才不得不接受了這個殘酷的現實——奶奶，是真的，立刻他了。

他忍不住掉淚。

黑暗之中，誰也看不見他的眼淚。

他用力將將要掉落的眼淚，憋進了眼眶裏，讓自己忍著不哭。鼻子抽氣的聲音，似乎，被司機發現了。他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司機。

司機正好拐彎，沒有註意到他的打量。

嗩吶聲越來越近了。

近得讓人心裏發慌。

司機似乎有幾分忌諱，開口問道：“大概還有多遠？你走過去的話，害怕嗎？”

程皓然道：“我這就下車吧！”

他說著，把錢遞給了司機，打開車門，快步走向嗩吶聲的聲源處。

汽車發動引擎的聲音，在黑夜裏，異樣的嘈雜。飛揚的塵土，終於，有一些，打在了程皓然的身上。

這使得程皓然真真切切的，感受到了小村子的味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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